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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杨威利是否有当独裁者的资质

这篇是日本君里面写杨的同人文最有名的两位作者之一：軒しのぶ 写的剖析杨的文章。我一直觉得，能够把杨这样复杂的角色写得完全不OOC，并且得到大多数人高度认可的人，对杨的认识必然十分深入，这篇分析文就是其体现之一，强烈推荐给喜欢杨提督的亲。

軒しのぶ 写的关于杨的分析文，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搜 milchstrasse.la.coocan的フリートーク図書館

 其中我感觉写得尤其赞的共有四篇（包含这篇），希望日后能陆续翻译出来。

 因为译得比较仓促，作者又在文中引用了许多正篇里的段落，而我手边没有中文版，因此这些引用的部分基本上是我用自己的语言译出的，本来打算去核对一下中文正版的，但终究因为我太懒而作罢，因此如果有不够准确或者疑似错误的地方，请向我指出，也请各位高抬贵手，多多包涵

以前跟一位亲探讨的时候提到，我之所以不支持专制，其中一个原因是我感觉它对君主本人来说也不人道，但具体我讲不清楚，另外我一直对极其讨厌“信念”这个词的杨提督为何会如此执着于民主共和制（可以称得上是他的“信念”了）有些不解，我想对这两个问题有兴趣的亲，应该能够在这篇文章里找到满意的答案。

 

【原文】独裁者について

（来自milchstrasse.la.coocan.jp/talk8）

【译文】

「本来你就不是当军人的料，不也干得很好？就是当个独裁者，也能演得很好吧」（野望篇第3章）

 

不用说大家都知道，这是先寇布对长官杨威利的评价，于是在此我想针对「杨有无当独裁者的资质/是否能胜任独裁者一职」这个命题做个小小的考察，谈点看法。

请注意，这里讨论的是「有无资质/是否能胜任」，而不是「是否会成为」。

 

「杨威利这个青年，虽然是杯很有滋味的特调酒，但在我看来他欠缺成为独裁者的成分。当然这不是说在知性或是道德层面，而是说他缺乏对自身正确性的绝对确信，以及对权力的执着迷恋这两点」（策谋篇）

 

对于荷旺·路易的这番评价，我也是十分赞同，但就像姜·列贝罗接着指出的那样：「但事情的发展不一定是只靠他个人的意愿就能决定的。」（策谋篇）

 

本来，「成为独裁者」与「胜任独裁者」就是两码事。鲁道夫·冯·高登巴姆虽然成为了独裁者，但在我看来他实际上不能胜任。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虽然因为英年早逝而没有出现问题，但翻阅回天篇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要产生疑问（对普通士兵来说，没有什么比「新领土战役」更令人困扰的了，当然战争无论何时都是给人徒增烦扰就是了）。除此之外，细数历史上实际存在过的众多独裁者们，其中「能够胜任」的也只有极少数的人吧，就是说掌握了绝对的权力，还能够到死都是明君的人。

 

要成为独裁者，无论是好是坏，都是只有能力非凡的人，才能够做到的事。而要一直胜任下去，也就是说要坚持做个明君，则是更加困难至极了，为何这么说呢？

 

「为君难，为臣不易。」（孔子——《论语·子路第十三》）

 

「夫以千万倍之勤劳，则己又不享其利，必非天下之人情所欲居也。」（黄宗羲——《明夷待访录·原君》

（译者按：这段日文对应的中文原文我没查到，不过应该是来自黄宗羲的《明夷待访录》，所以我就挑了其中意思最相近的一句。这段日文原来的意思翻译过来是「所谓做明君，除了自我牺牲之外，就没有别的了，因此这世上没有比这个职业更糟糕的了」）

 

「臣下可仕则仕，可止则止，年老致政而归，抱子弄孙，犹得优游自适。为君者勤劬一生，了无休息之日」（康熙政要·论君道）

 

也就是说，要坚持做明君，就必须不断地把自己的欲求和嗜好全部靠自身的自制心持续压制下去，一切都为政治大局服务。坚持五年十年还好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一生都要如此，自然是极难办到的。能够做到这种地步的人，可以说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或者某种程度上说是能够忍受得了持续否定自身的人性。

 

正是因为需要明白这一点，所以这样的人终究只是一小部分，也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我认为杨才会对不需要这种牺牲的民主共和制如此执着。但是杨为何会明白这一点呢？难道说他自身实际上拥有未出世的、能够胜任独裁者的潜质吗？

 

杨作为独裁者的资质有这么几点。军事上和政治上的才能、压倒性的声望/人心所向，以及使这些得以显现的人格魅力，简单来说就是他能很自然地使周围人产生「跟着他混总归会有办法的」和「想为他做点什么」这两种乍看之下完全相反的想法，并对此深信不疑。因为这种想法是大家很自然就产生的，而他本人完全没有这种意思也无意追求这种效果，所以才真是神奇（所以我老是把杨先生写得性格差劲.....)。在这种种资质中，我认为使他特别适合当独裁者的，是他视野的广阔和自制心的强韧，以及因此而来的公平无私。

 

我认为「莱因哈特有吉尔菲艾斯，而杨没有吉尔菲艾斯」，这也就是说，杨并不拥有一个对他来说特别的、属于特殊次元的、一定会使他把感情放在理性之前的人，也就是说他是没有圣域的。虽然他确实非常珍视以尤里安和菲列特利加为首的朋友们，也爱着他们，但是这种爱与莱因哈特对姐姐和对吉尔菲艾斯的爱是不同的。假设把上百万士兵的性命与吉尔菲艾斯一人的性命摆在莱因哈特面前，要他只能选择一个的话，莱因哈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吉尔菲艾斯吧。而同样的问题要杨做出抉择，也就是说要他只能在上百万士兵和尤里安之间选择一个，他虽然内心会痛苦万分，但最后还是会选择上百万士兵的性命吧。

因为他是知道的，就像自己疼爱尤里安一样，上百万士兵背后也有上百万爱着他们的人，明明知道这一点，还要以自己的意志为优先，他是办不到的。

而且我觉得，杨大概是一个不会落泪的人吧，无论多么深爱的人死去，他也不会落泪，或者说是无法落泪吧，因为他是个无法纵情沉溺于某种事物和感情之中，也无法欺瞒自己的人，身边时常有另一个自己站在一旁，静静地审视着自己和周围的人，毫不留情地这样说道：「害死上百万人，让数倍于他们的人以血泪洗面，这样的你，早已没有哭泣的资格了。」

这也就是说，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的人，结果也只是在同一个平面上离他更近的人而已，而且更加令人困扰的是，这个平面的范围比银河还要宽广，不仅包括己方素未谋面的士兵、他们的家人、敌方的指挥官（这与他杰出的军事才能有关），还包括敌方的士兵、他们的家人，甚至可以把全人类都放在这同一个平面上，但相应的代价就是，他没有办法给自己以及所爱的人以特殊优待。

这究竟算是他的温柔还是冷漠呢，不同人的看法也会不同吧。曾经被莱因哈特说「你真温柔」的吉尔菲艾斯是这么回答的：「我并不温柔，为了保护对我来说重要的人，我可以变得无限利己。」从这个角度上说，也许杨更加温柔一些吧，但其结果对于尤里安和菲列特利加来说可能是种冷漠也说不定。

但是对于一个立于万人之上的执政者来说，这是无比宝贵的资质。因此，与我前面所说的那句话（译者按：即「莱因哈特有吉尔菲艾斯，而杨没有吉尔菲艾斯」）有一半意思重叠的是，我认为「莱因哈特有奥贝斯坦，而杨不需要奥贝斯坦。」

 

「你以前就怂恿我，说我应该去掌握权力，如果我手握权力之后，人格也一下子发生剧变，那该怎么办？」（飞翔篇）

面对挑事的先寇布，杨如此说道，并一直坚决拒绝掌权。既无法向神也无法向自己寻求依靠的他，也只能这样做了吧。但如此想来，我觉得这样的他就是真的掌握了权力，大概也不会有所改变的吧。即使他没有这样的自觉，又或者说正因为他有这样的自觉，他才是少数能够胜任独裁者的人之一。

 

如果那道无条件投降的命令迟来五分钟，杨在巴米利恩打倒了莱因哈特，那么他便真的会把宇宙收入囊中了，啊不对，应该说是被逼到不得不把宇宙收入囊中的人，就会是杨了。首先，帝国军会放弃已经占领的海尼森和同盟领土回国，最终开始内斗，而另一方面，同盟政府因为海尼森被占领时的丑态毕露，事实上已经崩坏。无论杨本人的意愿如何，届时他都不得不成为独裁者了，于是最终统一了宇宙的人，也许会是杨也说不定了。

若是变成这样，对全人类来说会不会更加幸福，我也不知道，但有一点我是知道的，那就是对于杨威利这个「人」来说，这会导致一个无比可怕的结果。

就像我前面说的那样，从他的能力和性格上的资质来看，他估计会成为史上罕见的明君吧，但那时留存下来的就只有顶着「明君」这一虚名、时常像神本尊一样运转的一架精密机器而已，而背后那个曾经的杨威利，那个缺点一大堆但心地温柔的「人」会走向破灭吧。

 

「恐怕他会使这个银河系诞生一位历史上空前的霸主吧，但另一方面，一个本来应该多愁善感的年轻人的感性，也许会因此遭到毁灭。」（雌伏篇）

 

这是希尔德针对莱因哈特和奥贝斯坦展开思考的一段，同样也适用于杨。只是换成杨会更加无可救药的是，此时他自身既是莱因哈特也是奥贝斯坦。希尔德认为，为了使莱因哈特能够继续做自己，必须与奥贝斯坦抗争到底，但是要让杨继续做自己，此时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关于这一点，杨自己也是最清楚的。所谓当独裁者，与其说是对治下的民众，不如说是对统治者自身过分苛求，强行要他做出非人的牺牲。有多少独裁者接下来作为暴君，好一点也只是作为明君走向破灭呢。正是因为这种适合做独裁者的资质存在于他的体内（即使他并无自觉），他才会极其感同身受吧。也正因为如此，我想他如果真的落到不得不掌权的境地，应该会成为一位理想的独裁者吧——强行苛求自己成为一架名为「理想的皇帝」的机器，无论周围人如何劝说，总有一天身为「人」的自己会走向破灭吧。但是到了那个时候，即使明白这一点，他还是会那样走下去的，为了成百上万、素不相识的人们。

我想正是因为明白这点，所以他才会不断拒绝掌权，在承认独裁的优点的同时，仍然对其加以否定吧。

 

写到这里，我越发觉得杨能够知晓民主共和制度的存在真是太好了。为何他会执着于捍卫民主共和制的存续到那种地步呢？因为对他来说，这已不单单是一种主义或是思想，而是身为一个「人」来说，生死攸关的问题。

不用说，我很喜欢杨威利这个人，喜欢这个绝对不是什么模范标杆，懒散又看似不可靠，喜欢睡午觉、喝红茶和历史，大多温和地笑着，但性格很别扭的人。所以我希望他能继续做一个「人」，既不要成为神或恶魔，更不要成为什么机器，我想他自己实际上也正是这样期望的

 

「请让我继续做我自己，杨威利只想是杨威利」（引自「軒しのぶ」所著同人文《Another Love Stories》）